宛如超级智能管家“贾维斯”植入反派奥创的身体时招致毁灭,而转化得当就会成为超英“幻视”。手机持久战和“All in IoT”对小米而言是噱头还是质变,在其上市至今半年内股价已经跌去近四成的背景下,资本市场比小米集团本身更需要等来一个答案。
如果给2019年的雷军定一个关键词,恐怕只有一个字——“干”。
它出现在2019年1月10日红米Redmi Note 7手机发布会上,当晚,雷军捅破了五年来和“友商”保持表面和平的窗户纸,急头白脸的来了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它还更直接亮相在次日的小米年会上,谈及2019年的规划,雷军在演讲中直言,“不管什么样的困难摆在眼前,我们都没有什么可怕的!干,就是了!”
“干”,这个励志但明显不怀好意的字眼霎时惊起一滩舆论。曾几何时,小米集团董事长兼CEO雷军,竟然也能从那个习惯于斯斯文文玩鬼畜梗的企业家,猝不及防的变异成一个嘴上有风暴的小米“粉头”雷布斯?
或许是过去一年逐渐萎缩的国内手机市场刺激了小米骨鲠在喉的焦虑,亦或是未来一年小米正式启动的“手机+AIoT”双引擎战略给了雷军张扬的底气。
小米宇宙
如果说2013年以前的小米是一家“线上廉价手机专卖店”,那么从2013年开始,小米开始逐渐向一家“中型连锁百货公司”靠近。
除了手机、电视、盒子、智能音箱等小米基本款,还有台灯、电饭煲、手环、机器人等智能硬件,甚至连拉杆箱、毛巾、电动牙刷等生活消费品都打上了小米的标记。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小米的产品种类已经超过100个,逾千家形似苹果体验店的小米之家各类线下店在大陆地区29个省份落地生根。
这也是小米生态链计划的直观展现。
公开信息显示,小米生态链肇始于2013年底,彼时小米联合创始人刘德带领一支由工程师组成、几乎没有任何经验的投资新军,正式启动堪称小米“二次创业”的小米生态链计划。
简单来说,小米生态链即小米以投资参股的形式入股消费类产品公司,并对其进行技术、设计以及品牌等多方面的赋能。雷军曾在2014年记者会上表示,小米生态链的初始目标即投资100家硬件企业,以此重新界定小米的产品边界。
“小米是没有边界的”,资深产品经理觉民(化名)谈及小米的发展走势时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觉民认为,如果将小米生态比作“漫威宇宙”,那么居于核心地位的“主宇宙”无遗是小米赖以起家的手机(包含手机配件)业务;主宇宙之外则是平行宇宙,即扫地机器人、VR眼镜等手机之外的小米智能硬件,以及上述拉杆箱、毛巾、电动牙刷等日用消费品。其中,除去手机、电视、盒子、路由器和智能音箱是小米自研的之外,其他产品都是小米生态链投资企业的产物。
在觉民看来,小米的每一条产品线都有“滚雪球”的潜力,“它(小米)一边在围绕手机做产品延展,一边又在以延展出来的产品为核心做新的延展”。
将“小米宇宙”连结起来的是IoT(物联网)。
IoT平台和产品之间大致相当于底层操作系统和app的关系,体现在C端则是用户得以通过小米app控制接入小米IoT的产品。2017年11月,小米官宣开放小米IoT开发者平台,供小米生态链企业的产品接入其中。雷军为小米IoT平台拍下的小目标是——联网设备超过8500万台、日活设备超过1000万台、合作伙伴超400家。
事实上,IoT早已不是新词汇。过去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手机几乎是唯一的流量入口;而伴随物联网时代的逼近,将有更多硬件得以被连接,从而为流量变现提供更多可能性。
以小米自研音箱”小爱同学“为例,迄今为止,其累计激活设备约 1 亿台,累计唤醒次数达 80 亿次,俨然成为手机之外一个符合逻辑的硬件流量入口。
雷军在5年前就指出,硬件的竞争从来就是多维竞争,不是多卖一个电话少卖一个电话。对小米来说,重复自己是没有价值的,成为“世界第一”的百亿级公司才是小米的归途。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IoT这种一听就很性感的模式,会成为小米身居BAT垄断下的突围之法。
自从IoT成为“小米估值”的重要寄托,雷军就开始致力于不断丰富IoT的外延。似乎为了追赶人工智能的浪潮,AI 与IoT 相结合的“AIoT”成为实际应用场景中技术融合的新概念。此外,小米IoT平台的连接范围开始不局限于“小米系”。
去年11月底,雷军在开发者大会上表示,只有加入小米生态链才能接入小米 IoT 系统是“一个天大的误解”,对于开发者而言,“只要接入小米的这些协议和规范,就可以和小米的设备连接在一起”。比如小米与车和家合作的SUV,以及与宜家合作的照明设备。
不仅如此,接入小米 IoT 的产品也开始不拘泥于特定品类,甚至不止于硬件,比如2017年微软的语音助手在小米音箱上落地。
触手越来越多也越伸越长,在小米IoT上,如今已经搭载了 1.32 亿台设备;这个超级连接平台正在仿照钢铁侠的智能程序“贾维斯”,试图拥有独立的创造力。
投资者联盟
崭露头角的小米生态链如今还不足以辩清“小米是一家硬件公司还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历史谜题,但它依然帮助小米在投资者心中缔造出一个全新的梦境。
至少在二级市场的投资者认同之前,生态链的故事就已经为小米带来了可观的现金回报。
据媒体统计,小米的对外投资项目众多,仅在2018年的投资项目就多达140个。但是,小米对绝大多数目标公司持有的股权均不超过30%,因此,小米的投资分类为按公允价值加入损益的金融资产投资。
财务数据显示,通过对小米生态链和互联网服务企业的股权投资,小米在2015年到2017年三年间,分别获得投资收益27.08亿元、25.72亿元和61.19亿元。
作为回报,小米也为多数处于初创阶段的被投项目带来了切实的利益。
招商零售团队在其分析报告中指出,除上述“参股不控股”的被动投资策略,为被投企业带来了资金与自由度的平衡之外,小米还在品牌、渠道、供应链和技术四个方面对生态链企业进行了全方位的赋能。
首先是品牌背书。目前小米拥有两个子品牌,分别为小米和米家,其中小米主要承载智能手机及周边,涉及小米自有产品并为部分生态链企业产品提供品牌背书;米家为小米智慧家庭战略服务,为其他核心生态链企业产品提供品牌背书;
其二是渠道赋能。现下小米的销售渠道覆盖线上线下,线上渠道包括小米网、米家有品和以京东苏宁为代表的第三方分销渠道,线下渠道则包括小米之家和第三方线下合作伙伴。对于生态链企业来说,这意味着其产品可以通过小米的渠道网络开拓销路;
其三是供应链赋能。其中,提供类似产品的生态链企业可直接对接到小米既有的供应链,而对于自建供应链的生态链企业,小米则可凭借自身运营经验对其供应链好坏进行甄别。此外,小米可以通过合并自身和生态链企业的订单,增强对上游供应商议价能力,降低采购价格;
最后是技术人员支持。据悉,小米会委派一两名技术和产品人员进驻生态链企业,指导生态链企业的产品生产。
在小米的提携下,仅2018年,小米(含顺为资本)投资的公司就有8家实现IPO,其中,万魔、御家汇、华米、云米均为小米生态链企业的代表。
以华米为例。2018年2月8日,华米科技登陆纽交所,这是小米生态链企业中首家上市的公司。公开资料显示,华米成立于2013 年,前身是主营可穿戴设备的公司“智器”,其在并入小米生态链前一直不温不火。
2014 年接受小米投资后,“智器”被赐名华米,同年与小米合作推出小米手环,年底又融资 3500 万美元,估值达到3亿美元。此后,傍上小米的华米相继推出手表、体重秤等产品,并在两年后的2016年开始盈利,到了2017年前三季度,华米的营收已经逼近13亿元人民币。
招股书显示,华米是小米可穿戴产品设计和制造的唯一合作伙伴,2017年10月,华米与小米签订了合作协议,协议约定,小米将以覆盖华米成本和费用的价格采购可穿戴产品,并和华米“对半”分享来自小米可穿戴产品的所有利润。
从亏损到上市不到五年时间,华米用亲身经历演绎了何谓“小米得道,鸡犬升天”。
总而言之,虽然雷军在多种场合中都强调过“小米不是一家投资公司”,但作为互联网第二梯队的新晋上市公司,小米的投资策略已然自成一体。一方面是被投企业的业务与小米的生态布局高度契合,近似于战略投资;另一方面是小米依靠被投公司的资源依赖取得控制权,从而能以少数股权撬动产业协同并获得投资回报。
其中不得不提的是顺为资本。
顺为资本是雷军和许达来于2011年共同创建的一家独立投资机构。伴随规范化的基金运作,雷军个人天使的印记逐渐淡化,不过作为持股小米约3%股权的顺为资本,依然和雷军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据媒体统计,成立至今将近8年,顺为资本共计投出超过300个项目,其中三分之一是和小米一起投资。这种双向持股资本策略,使得未来小米能够在被投公司在上市后,利用顺为基金从二级市场获得比阿里和腾讯更高的投资回报率。
同样盆满钵丰的还有顺为资本。2018年7月9日,小米集团在港交所上市,240亿港元的巨型IPO令一路相随的顺为资本取得了百倍的投资回报。此外,纽交所“国内电动汽车第一股”蔚来汽车也是小米生态链中的一环,顺为资本曾于2015 年对其抛出过亿元的橄榄枝,是其最早的投资者之一。
顺为“攀附”小米的成功,自然也有资本可以通过“攀附”顺为来复刻。数据显示,2011年至今,晨兴资本与顺为资本有20余起合投事件,背后的故事是晨兴资本创始合伙人刘芹与雷军交情甚笃,最终得以与雷军的顺为资本共同布局小米生态链体系。
众所周知,顺为资本的得名就源自“顺势而为”,或许更适合的解释是“顺小米而为”。事实证明,雷军本人的战略风格对包含小米生态链、顺为、晨兴在内的“投资者联盟”的围拢,并不影响众家团结在“小米宇宙”周围共襄盛举。
“幻视”还是“奥创”
整个2018年,小米的对外口径始终对准了小米生态链和IoT,然而现实却是,性感的智能硬件、AI、物联网占据了小米脑海中十分的梦想,和小米口袋里两成的收入。财报显示,在小米集团的2018年前三季度的收入中,IoT及生活消费产品的营收贡献占总营收比例为22.1%,远不及智能手机业务的68%。
这是“小米究竟是一家什么公司”之问的缘起。2018年6月14日,在小米正式提交CDR招股书的第三天,证监会发布了针对小米的“84问”,集中质疑了小米公司的身份。证监会称,小米将公司定义为一家“以手机、智能硬件和IOT平台为核心的互联网公司”。然而报告期内,和互联网定位最紧密的“互联网服务业务”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却连续三年不超过10%。
与此相匹配的是小米的对外模式解析。雷军曾将小米的商业模式总结为“铁人三项”,即硬件、互联网服务和新零售,进一步清除了小米手机的痕迹。
但手机依旧是小米无法回避的核心业务。其以7成的营收占比牢牢的钉住了小米不断延展的圆心,更为骨感的现实是,这个“圆心”在近三年来的市场竞争中不断动摇。
招股书显示,小米高端旗舰手机的占比从2015年的18.8%下降至2018年第一季度的6.2%;而随着国内智能手机市场的萎缩,小米在2018年第四季度的手机出货量在国内市场同比下滑超过3成。在上个月的年会中,雷军也清楚的谈到了这个问题。
“从手机行业来说,全球智能手机行业整体需求不振已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这个冬天,所有人的日子都很不好过”,雷军如是说。
由此不难理解,在核心业务红利消退、市场遭遇根本性冲击的当前,小米宁可顶着公司定位模糊不清的风险,也要把生态链和IoT的故事推到台前。
然而,避重就轻并不能打消市场的疑虑。
从大方向来说,消费级IoT市场尚处于初级阶段,发展缓慢且竞争分散;除去小米,以美的、海尔为代表的传统家电厂商在IoT市场亦早有布局,投入力度也相对较大。鉴于IoT是芯片、算力、产品和渠道能力的综合,现阶段很难确保单一企业拥有绝对竞争优势。
从内部协同来说,小米生态链也自带隐忧。《财经》在此前的报道中援引投资人观点认为,小米“就像一个围城”;一边是供应链渠道匮乏的外部厂商想要接入小米生态链借势,一边是已经和小米荣辱与共的生态链厂商,不得不面对话语权不断削弱的现实。
同样是华米的例子。资本层面,华米保持着典型的小米生态链持股结构——华米创始人黄汪持股 39.4%,顺为资本持股 20.4%,小米旗下的投资基金People Better limited持股 19.3%,据此计算,小米系和黄汪的持股数实际持平。
业务层面,财务数据显示,2015年、2016年和2017年前三个季度,小米产品为华米科技贡献的收入分别为8.7亿元、14.34亿元和10.68亿元,占到华米科技同期收入的97.1%、92.1% 和82.4%。为了稀释对小米的依赖,华米曾在2015年在小米产品之外推出自主品牌,但两年过去,自主品牌为华米带来的收入占比依然不足两成。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于小米生态链企业来说,即使流水做到数十亿,没有小米这个大树也依然不可持续。 除了“共祝愿,小米好”之外,它们也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继续着脱离小米的努力。
无论是为了给投资市场不断推入强心剂,还是为了和生态链企业之间始终保持利益平衡,小米都必须在树立好核心业务护城河的情况下,做一个有理有据的造梦者。于是,雷军在1月的年会上正式启动了“手机+AIoT”双引擎。至此,一直想杀死小米体内硬件基因的雷军松了口,最终明确了小米“手机我所欲也,IoT亦我所欲也”的新年战略。
雷军表示,手机方面锁定5G,并“丢掉速胜论的幻想”,谨慎预判市场。具体动作是年初公司两大主品牌小米和红米独立,以确保其在各级市场集中发力。在逼仄的国内市场中鏖战的同时,也继续在西欧、东欧、独联体和拉美等国际市场开疆拓土。IoT方面则与AI结合,5年内在AIoT领域持续投入超过100亿元。
“不然还能怎样呢?小米手机黔驴技穷但不能丢,想要寄情于物联网和智能硬件,但国内高新产品的技术能力普遍不足,(小米)相对同类厂商更加不足”,觉民表示,小米的“手机+AIoT”清晰、合理但也平平无奇,甚至自带矛盾属性,“这只会使得小米含混不清的公司定位更加难以自圆其说”。
宛如超级智能管家“贾维斯”植入反派奥创的身体时招致毁灭,而转化得当就会成为超英“幻视”。手机持久战和“All in IoT”对小米而言是噱头还是质变,在其上市至今半年内股价已经跌去近四成的背景下,资本市场比小米集团本身更需要等来一个答案。
作者: 辛夷 链接:https://www.pintu360.com/a63060.html?s=10&o=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