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企业究竟受到哪些影响?
七月份,中美贸易战正式开打,此外,美国对来自中国、加拿大、欧盟和其他国家的商品征收的关税,也遭遇了类似的关税回击。
美国为设计第一批针对中国产品的关税费劲了心机,主要是避免让消费者立即看到他们购买的产品出现价格上涨。7月6日公布的340亿美元产品主要集中在企业购买的商品之内,如飞机零件和工业机械。但是随后征收的价值2000亿美元的产品却包括电子产品、食品、工具、家居用品等与美国人民息息相关的消费品。
美国媒体统计,关税的增加几乎意味着美国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成本都要上涨,从房屋的建筑材料到房屋里的沙发地毯,从电视冰箱等大家电到灯具搅拌机等小家电,即使这些产品不从中国进口,但都会因关税造成的原材料成本的上涨而涨价。
对吃货们来说,关税上涨带来了巨大的噩耗,因为躺在关税名单上的6000件物品中有近1000种食品,包括卷心菜、羽衣甘蓝、胡萝卜和甜菜等蔬菜,大蒜、味精等佐料,以及数百种鱼类,没错,尽管阿拉斯加鳕鱼等许多鱼类是在世界其他地方捕获,但不幸的是,它们被运去中国进行加工。根据不完全统计,对中国进口产品加增关税,会使得美国普通家庭的平均年支出多出170美元。
而直面关税冲击的企业方面,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关税对企业的影响可能有悖特朗普政府关税政策的初衷:
原本美国政策是想保护当地企业并增加就业岗位,但通用汽车表示,关税政策对汽车零部件进口征税的威胁,可能导致该公司削减美国员工数量;
原本旨在帮助美国生产商的铝关税反而损害了美国铝业,美国最大的铝业公司(Alcoa Corp.)下调了全年利润预期,因为加拿大也是该公司的主要进口国;
不少美国的议员在走访地方企业后反映,一些企业正打算通过裁员来应对贸易战带来的损失。
反而在欧洲,由于美国对钢铁征收的关税,导致德国Kloeckner钢铁公司的收益预期提高,因为钢铁价格在贸易战的博弈中涨了很多。
几个月来,大量美国企业疾呼征收关税会损害经济增长、威胁就业,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他们开始切切实实感受到全球贸易战的具体影响,并作出相应的行动。
一年前,特朗普主持了由哈雷公司高管和工会领导人参加的白宫聆听会议,并称赞这家摩托车制造商是“一个真正的美国偶像”和“一家伟大的公司”。“谢谢你,哈雷-戴维森,感谢你们在美国建厂,”特朗普当时说,“我认为你们甚至会在美国扩张,因为我知道你们的生意现在做得很好。”随后,特朗普又多次以哈雷公司为例,说明美国制造业将走向何方。
然而,一年前特朗普根本不会想到,自己钦点过的公司第一个“跑路”了。
现在,哈雷的走向显然出乎了总统的预料。由于特朗普与欧盟之间不断升级的贸易关系,这家美国标志性的摩托车制造商将进一步缩减在美国的生产业务。因为,作为对特朗普钢铁和铝关税提高的报复,从美国出口到欧洲的摩托车关税将由6%提高到31%,这直接导致每辆销往欧洲的摩托车平均售价增加2200美元,而目前,欧洲已经是哈雷在全球的第二大市场,去年,哈雷在欧洲售出了4万辆机车,达到2011年以来的最佳业绩。哈雷预计,2018年剩余时间欧盟关税导致的相关成本的增长为3000万至4500万美元。此外,对来自中国以及欧盟征收的钢铁税费也将使该公司每年的成本增加约1亿美元。
最近,哈雷迎来了建厂115周年的纪念日(哈雷-戴维森公司于1903年成立,同年诞生的还有美国著名的汽车品牌福特),盒饭财经有幸前往位于威斯康辛州密尔沃基的哈雷总部参加了庆祝。现场,有几百名从全美各地骑着哈雷赶来庆祝的哈雷机车迷们,哈雷的工作人员向我们骄傲地介绍了哈雷的光辉历史。
当年,哈雷制造了全美第一辆用于警务的摩托车,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哈雷生产的军车跟着美军上了战场,公司大约一半的产品都卖给了美国军方。战后1930年的大萧条重创了美国经济,尽管众多摩托车生产商倒闭,但哈雷凭借着优质的品质,为美国军方、警方提供机车,得以幸免于难。二战来临,哈雷不仅继续为美国军需物资做供给,还成为了国际军工品牌,除了美国,其他参战国也大量购买了哈雷摩托车。而今的哈雷,正如特朗普所说,已经不仅仅是一家工厂,更承载了美国的历史以及美国人的记忆与情怀。然而,该公司的工作人员也表示,今后在这里,我们可能仅仅只能看到残留下来的哈雷博物馆。因为贸易战,公司别无选择,只能将生产从国内市场转移出去。通过增加国际生产以减轻关税负担并不是公司的偏好,但为了使欧洲业务顺利开展,这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哈雷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表示:“帮助美国工人、消费者和制造商的最佳方式是为他们打开新的市场,而不是为我们自己的市场设置障碍。”不过,哈雷还没有确定哪些国际工厂将提高欧盟市场的产出。目前,公司在巴西、印度和澳大利亚经营生产设施,预计今年将开始运营新的泰国工厂。
贸易战开打,美国企业怎么做?
贸易战开打之后,奔驰母公司戴姆勒(Daimler AG)成为首家下调利润预期的知名公司。该公司称,在中国政府取消美国汽车进口关税后,中国消费者现在将减少汽车购买量。尽管戴姆勒是一家德国的公司,但旗下许多SUV在美国的阿拉巴马州制造,然后运往中国。这些车辆现在被卷入中国的反击性关税,以回应特朗普对中国商品征税。Evercore的数据显示,戴姆勒和宝马是两家受中国对美国产汽车征收额外关税影响最大的汽车制造商,超过了美国本土汽车制造商平拍。此前的数据显示,如果不受贸易战影响,今年戴姆勒和宝马将从美国向中国出口10多万辆汽车,价值近70亿美元。
而就在上周,宝马公司已经对“中国对美国进口车加征25%关税”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宣布受关税影响,将SUV生产工厂搬离美国,迁往中国。宝马将于其中国的合作伙伴,华晨汽车集团签订合同,计划今年在中国的汽车产量提高到52万辆。
就在中美贸易战正式开打的敏感时期,特斯拉创始人伊隆·马斯克造访了中国,他表示,已同中国达成协议,将在上海建造一座电池和汽车工厂,这家工厂的目标是每年能够生产50万辆电动汽车,这将是特斯拉在美国以外的第一家工厂。
中国是特斯拉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市场,也是全球最大的电动汽车市场。特斯拉于2013年开始在中国销售汽车,在中国设立了35个销售中心和1200个充电站。调研公司LMC Automotive数据显示:去年特斯拉在中国销售了大约1.5万辆汽车,收入翻了一番,达到20亿美元。而中国对美国发起的贸易战的反击,显然成为了制约特斯拉在华业务发展的最大障碍,马斯克曾经在Twitter上感叹道:(中国对进口美国汽车征收25%的关税的决定)就像在奥运会上穿着铅做的鞋子赛跑。
中国后来一度同意将关税降低到15%,但在最近的反击行动中,关税被提高到了40%。这一举动直接将特斯拉新款Model S的价格上涨了约五分之一,达到近十三万美元。对于特斯拉来说,在中国制造电动车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受贸易战的影响,并使公司接近中国庞大的汽车供应链和市场。尽管特斯拉发言人表示,中国的工厂不会影响公司在美国的业务,特斯拉也不会回应中美之间不断升级的贸易争端。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特斯拉在中国设厂,一定不是特朗普希望看到的。
米勒酿酒公司( Miller Brewing Company )是美国最大的啤酒生产公司,成立160多年来,始终保持着很高的市场占有率和利润水平,但自特朗普政府宣布对进口铝增加关税以来,公司高管们每天都焦头烂额,尽管美国商务部长Wilbur Ross说,关税不会对美国企业产生重大影响,但制造商们却不敢苟同。
根据米勒酿酒公司估计,增加关税将会大幅提高金属原料的溢价,公司原料成本的底线将受到增加4000万美元的冲击。为了缓解成本增长,公司可能不得不削减投资、新员工或其他成本和支出,甚至提高价格。公司管理层想了无数种办法,但最终都被董事会否掉了,董事会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就是提高产品价格,因为,市场份额将会被一提12瓶啤酒增长的50美分价格所“打击”。公司CEO哈特斯利说:“我们公司刚刚在威斯康辛州的密尔沃斯花了数千万美元修建了一座新工厂。我常常想,如果我们提早知道特朗普政府要打贸易战,我们是否会那样做。”
据统计,目前美国约有6000家小型啤酒厂正在由传统的桶装啤酒转向罐装啤酒,增加进口铝的关税,将会大大增加他们的成本。他们很难做到像大公司一样对冲,而是要被迫支付这些离谱的溢价。
在早前的征收关税产品名单中,平板电视名列其中。经过数周斡旋后,平板电视被免征关税。不过,聪明的电视生产商早已未雨绸缪,LG、Sony和Samsung等电视机巨头,为了避免承受对中国增加关税的不利后果早已将部分组装业务转移到墨西哥,在很短的时期,整个生产流程就发生了变化。
首先,液晶显示屏在位于中国、韩国等建厂成本可能高达数十亿的精密工厂里完成生产,随后,这些显示屏和其他零部件组装在一起,形成背光组件,最后一步是最简单也是最劳动密集型的一步:把背光组件以及扬声器和按钮等部件装进电视的塑料外壳里,然后把它们都装进一个盒子里,运到商店的货架上。
各大电视生产商纷纷将完成最后组装部分的工厂设在了墨西哥,因为,根据《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美国可以从墨西哥免税进口产品。比如,LG在墨西哥雷诺萨有一家工厂,公司管理层认为,应该扩大那里的生产,把组装工作从中国转移到那里,因为,即使该公司需要建设新的生产线,六个月左右的时间也足够了。不过,转移组装地点只适用于目前的状况,一旦美国同时提高对世界很多地区的关税,企业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在美国政府公布2000亿美元关税产品清单的当日,芝加哥市代表团正式访华,在北京举办了“中国城市与美国芝加哥市投资合作论坛”,芝加哥市长伊美尔表示:我们不确定特朗普总统的关税政策走向如何,也不知道持续到什么时候,现在,我只关心中国企业和芝加哥早前签订的合同能否顺利落地,我不希望这些项目成为贸易战的牺牲品,因为,成千上万的工作岗位指望着这些中国投资的项目。市长的担心一点都不为过,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诺伊州是美国最大的大豆生产州之一,芝加哥不仅是美国最重要的粮食期货交易中心,全球最大的衍生品交易所所在地,同时,波音、卡特彼勒等飞机、机械设备制造商总部也都已经或即将迁往芝加哥,这些领域都是关税清单里的重头,尽管一年前,特朗普也曾说过“上帝保佑波音,我喜欢卡特彼勒。”但贸易战开打以来,一切都在急转直下。
以卡特彼勒为例,这家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工程机械和矿山设备生产厂家,成立于1925年,客户遍及全球180多个国家和500多个地区。去年特朗普访华,卡特彼勒与其中国的合作伙伴签订了多项合作协议,今年前三个月,卡特彼勒在中国的业务增长了6.8%。但是,自特朗普宣布将对中国实施关税以来,该公司股价在5个交易日中下跌了9%。尽管卡特彼勒已经在中国拥有20多家工厂,很多设备已经实现在中国本地生产本地销售,但公司仍然下调全年盈利预期,因为卡特彼勒在不断升级的贸易战中损失惨重,在2015~2017年,卡特彼勒59%的收入来自海外,在中国的销售收入更是连年增长。公司的最新报告显示,卡特彼勒列出的业务面临的风险包括征收繁重的关税或配额、修改贸易协定以及美国或外国政府实施新的贸易制裁。
此外,影响业绩预期降低的因素不仅仅是设备的关税,某些程度上还取决于设备在关键领域的使用量。例如,中国对美国大豆征收了关税,农作物价格销售价格就有可能下跌,这意味着农场主的收入也将收到影响,如此一来,农场主购买大型农业机械设备的意愿也会大大降低。而在采矿业领域,贸易战打击了铜、锡和铁矿石等工业金属价格,如果矿业为了保护利润而降低产量,设备就无法满负荷使用,设备跟新的速度也就回放缓。因此,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卡特彼勒都有可能受到贸易战的多重打击。
此外,泰森食品表示:基于中国对肉类和家禽征收25%的关税,公司的产品和服务交付进入“日常不确定性”阶段。沃尔沃汽车公司的老板李书福在香港表示,消费者将和公司一起感受成本上升带来的痛苦。
美国著名的威士忌生产商Jack Daniel’s称,中国市场对威士忌的需求日渐高涨,公司本来制定了非常好的战略去开拓中国市场,但由于贸易战开打,公司不得不将在中国销售的威士忌的价格提高10%,即便如此,公司的仍然需要增加成本来对冲额外增加的25%的关税。“众所周知,对于钢铁、铝、汽车,这些产品都可以通过进口其他国家的产品来抵消,而威士忌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产品,若是将工厂迁到了其他地方,口味完全不同了。”
美国船舶业也对关税颇有抱怨,威斯康辛州的水星船舶(Mercury Marine)在写给美国贸易代表的一封信中说,自己雇佣了4800名美国员工,但中国苏州生产的40至60马力轮船发动机对公司至关重要,因为,我们在美国可以找到的发动机都不适合产品外壳,同时,公司的利润空间非常小,难以消化25%的关税成本,在短期内,公司必须提价,将关税转移给消费者。
不难看出,不管是否是出口相关的行业,很多美国企业,尤其是跨国公司,都会因为贸易战收到不程度的影响,也纷纷使出浑身招数,通过涨价、迁厂、裁员、政府斡旋等方式把贸易战带来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不过,还有一些企业似乎对贸易战带来的成本上升有些无动于衷,美国网友发现,特朗普女儿伊万卡旗下的同名品牌Ivanka Trump最新到港的鞋仍然在中国制造,而标有特朗普口号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MAGA帽,也将会因对华关税的增加而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