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火火的“权健”事件在媒体的声讨中落下帷幕,16名相关犯罪嫌疑人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名鼎鼎的“华林酸碱平”在媒体的聚光灯下被立案调查。目前由河北黄骅市委和市政府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进驻河北华林酸碱平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正式开展全面调查。
相信对于“华林酸碱平”,很多母婴门店老板绝对不会陌生。而笔者在2017年的年底也曾接受过母婴门店老板的大力推崇,亲身感受过它的“低压电击排酸毒”。这家已经加入到“华林酸碱平”组织的山东母婴门店老板试图通过母婴连锁机构的总裁班来推销他们的产品和课程,只要母婴门店缴纳5万元成为华林会员,再交1万多元购买“华林酸碱平DDS生物按摩器”和号称纯植物提取产品,就可以挂牌开办“华林酸碱平养生馆”。而对电流产品的使用只要经过简单的电疗按摩培训课程,就可以给门店消费者“排酸纠酸”,并治疗多种身体疾病,假如消费者对此项身体排毒有好感,就可以发展成为门店的下线,再购买整套产品和机器,在家就可以解决身体疾病,还可以为周围的家人和朋友服务,并不断发展下线,为自己“发家致富”。
当时笔者质疑:这不是典型的传销吗?门店老板哈哈大笑,告诉笔者,这绝对不是传销,是直销(因为华林酸碱平有直销牌照)。在游说中,门店老板还要求笔者打开华林酸碱平的官方网站,看产品认证图片和领导视察新闻,以及会员参会的爆满场景,笔者不禁唏嘘:这么明显的传销模式,母婴门店老板也会中邪。而此位门店老板的满腔热血就好像星爷《大话西游》里说的:你看,那个人不用“华林酸碱平”,就好像一条狗耶!
华林酸碱平旗下的36款展示产品全无生产批文
据了解,“河北华林酸碱平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为华林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在该界面中,共展示了15种口服系列产品、15种外用系列产品、以及6种仪器系列产品,共计36种。其中包括多种宣传“促进酸碱平衡”的食品,如华林酸碱平苜蓿酵素、苜蓿芦荟、苜蓿核桃等。在仪器系列栏目中,曾被多位自称“华林酸碱平”的经销商推荐的“明星产品”“酸碱平DDS美容养生按摩器”也在其中,还有诸多配套产品如DDS按摩油、按摩膏等。
然而,在国家药监局保健食品、化妆品、医疗器械类别进行查询发现,展示在官网上的36款产品,均没有查询到任何批文信息。
据悉,在2016年6月商务部网站公众留言区,曾有网友提问华林酸碱平公司生产的酸碱平DDS美容养生按摩器是否为合法直销产品,获得官方明确回答是“河北华林酸碱平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目前批准的直销产品没有保健器材”。
▲2016年6月商务部网站公众留言区中,官方明确表示华林酸碱平公司不批准直销保健器材
“酸碱体质理论”在美国当庭承认是个骗局
对于门店老板大肆宣扬的“酸碱平衡”理论,笔者也做了一些调研。其中美国酸碱体质理论创始人罗伯特·欧·杨(Robert O. Young)曾经被美国法庭判处赔偿1.05亿美元,并当庭承认“酸碱体质理论”是个骗局。但是在中国,这家名为华林酸碱平的公司依然在大肆宣扬“酸碱平衡”理念,该公司的“灵魂人物”李建民也被该公司称为“酸碱平之父”。
▲林酸碱平公司官网曾大肆宣扬其酸碱平衡理论来源于“中国酸碱平之父”李建民。
此前,在多个由华林公司策划的专访视频中,李建民曾多次出镜阐述酸碱平衡理论。但目前,所有关于李建民的资料已从官网消失。
李建民为何人?华林集团官网曾显示,李建民为天津南开大学生命科学院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退休教授,2001年转业进入国家中医药复方新药研究工程中心生产基地任专家组组长;2004年担任中华酸碱平衡与人类健康学会理事长。
为此,权威媒体南都记者此前联系南开大学生命科学院人事部办公室,相关工作人员表示,李建民确实曾经为南开大学的教授,但退休已经超过20多年,在校期间没有做过酸碱平衡的研究,其很多关于酸碱的理论都在其退休以后提出,与学校并无关系。而关于“中华酸碱平衡与人类健康学会”,南都记者从国家民政部网站并未查询到其合法组织的信息。
截至目前,从网络上查到的关于李建民的履历、专访消息均由来自华林集团,并未有任何第三方报道,教授李建民身份依然是个谜。
通过电流传输方式不能做到酸性排毒
只要参与到华林酸碱平的人员都会宣称“酸性体质是百病之源”。而“酸碱平衡”理念的推行在“华林酸碱平”的体系运作下显得尤其正规。先是通过全身植物产品的按摩,再配合电流仪器的使用才能见效。仪器启动调好电流压力后,按摩员脚踏电路板让自身通电,然后通过手部触摸客人身体进行电流疏导按摩。被按摩的人能明显感受到了“触电感觉”。
“华林酸碱平”的会员表示:这种电疗是全国唯一能让按摩者和被按摩者同时获得“共同养生”的效果。“人会有病,是因为体内有酸性物质,100%的癌症患者都是酸性体质,酸性毒素积聚在肩膀就肩膀痛,作用在头上就会脑梗塞……”同时她还强调,DDS按摩器是把220V的民用电,转化为人体可以承受的8V生物电,通过按摩把全身五脏六腑得到疏通,配合碱性按摩膏可以瞬间进入体内中和酸毒。”当笔者提出这种电流产品是否有安全保障时,对方表示这种电疗采用全国最先进的科技技术,绝对安全。
▲声称能“排酸纠酸”的DDS按摩器。
在大厅内,一位人称“市场总监”的李总在向前来按摩的客人讲述“自身经验”。她表示自己曾经欠债数十万,短短1年凭借这种技术加盟已经可获利2000万元,旗下加盟商家达到数百人。她表示,产品售价为5000多元,通常不单卖,但交上5万元成为会员,就可以学习电疗技术和有产品赠送,并凭借技术“发家致富”。
一名曾在河北华林投资20余万元的经销商张先生透露他的发家小秘诀。他在2012年左右接触河北华林,随后听“老师”(上一级经销商)的劝说开理疗店,学习了推广技巧。宣传时,向顾客介绍可通过酸碱平DDS按摩仪释放的生物电让顾客快速吸收产品,起到“调节酸碱平衡,激发生物活性”的作用。而在实际操作中,通过操作电流大小让客人产生误解。“原理很简单,就是用弱电让人产生发麻的感觉,人一般在发麻之后会觉得凉飕飕的,你就告诉他身体问题。如果想让他觉得问题严重,把电流调大一点让他觉得更疼就好了,他们(客人)都看不见的。”张先生透露,经销商并非通过给顾客做理疗来赚钱,而是要通过推广技术的方式发展下线。“要让他们觉得这个东西真的有效果,加入进来之后你就可以抽成。”就这样不断发展下线,让华林的2017年销售业绩做到了39亿元。
在此次调查中,笔者发现华林酸碱平DDS按摩仪还曾卷入一桩生命健康权官司。
在中国裁判文书网,新京报记者查询到一例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法院受理的民事诉讼案(《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17)津0114民初10649号》)。判决书显示,张某俊在使用了一款名为“酸碱平生物电DDS”的按摩器过程中发生意外身亡,“警察勘察现场发现:按摩器插着电源,按摩器的两极分别放在张某俊的颈部和腰骶部,两处均有烧伤”,法医鉴定结果认为张某俊死于电击。并且,在对涉案的“DDS美容按摩仪” 进行强度测试过程中出现了击穿的物证特征,法院认为其“质量存在问题”。尽管死者家属将华林酸碱平公司一同告上了法庭,但法院却认为,涉案的有缺陷的按摩器没有购物发票,所以无法证明其确系河北华林生产。最终,法院判决王某与三合电子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赔偿死者家属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等费用共计50余万元。
▲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
2018年5月,国家工商总局反垄断与反不正当竞争执法局发布2017年直销企业投诉情况,河北华林酸碱平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以33件投诉高居榜首。第二名是权健16件,华林比权健多出一倍不止。
“华林酸碱平”曾多次涉嫌传销遭查处
2019年1月14日,权威媒体新京报记者从商丘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睢阳分局了解到,华林酸碱平公司在河南商丘的经营场所已经被查封。商丘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睢阳分局执法人员表示,目前已成立四个调查组对该公司进行调查。
▲河北黄骅市发布通报称,已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河北华林酸碱平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展开全面调查。
而华林酸碱平公司唯一授权网上销售产品的微店已处于暂停接单状态,公司“明星产品”酸碱平衡DDS按摩仪也无相应信息。
还有相关报道指出,早在2017年4月,湖北荆州多个部门一起来到“酸碱平”经络养生会所联合执法,遭到店内人员围攻阻挠。2017年9月,有媒体报道华林酸碱平公司在陕西西安涉嫌传销被公安机关查处,华林酸碱平公司陕西分公司老总与多名骨干被西安市经开分局刑拘。民警介绍,当事人以生物理疗为掩饰、发展下线拉人头,实为变相的新型传销模式。
对于华林酸碱平理论支撑的人体“酸碱平衡”一说,已被证实为谣言。
相信消费者也清楚,保健食品存在的问题,除了个别产品,基本集中于虚假宣传和广告,危害性没有那么大。非法传销则不同,它不仅极大地提升了一些保健食品和保健用品的夸大宣传程度与动机,由于其本身固有的特性,还增加了欺骗、误导甚至强制的可能。以往这一领域出现的恶性案件,多数与此相关。像权健、华林这样打着合法直销牌照的旗号,利用管理上的灰色空间,进行非法传销活动。那它给消费者带来的伤害是非常严重的,部分甚至是家破人亡。
而母婴门店老板们?你店里存放的电流机器准备还收着等待下一次传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