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冠那年大学毕业的。”
许多年以后,当2020届毕业生向他人追忆往昔,或许会脱口而出这句意涵深远的话。
嗯,2020年特殊的毕业经历,注定会为874万高校毕业生的人生烙上鲜明印记,沉淀为他们难忘的集体记忆。
当然,抛去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不谈,今年毕业生也确实留有遗憾——比如疫情“毁”了他们的毕业仪式感。
2020年以来,人类取消了诸多非必要的人群聚集,其中包括很多大学的毕业庆典,更有一些人,成为没有毕业照,没有毕业典礼,没有学士服的“三无”毕业生。
这种临别校园时的黯淡收场,绝非毕业生想象中的模样。
好在整体黯淡中亦有微光,它来自B站。
如你所知,从跨年晚会开始,2020年的B站频繁为人们奉上惊喜——毕业季亦是如此。
7月11日的夜晚,我相信很多毕业生都在共同参与一件蛮有仪式感的事:共同观看B站夏日毕业歌会的直播。无论在形式还是内容上,这场恰逢其时的歌会,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今年毕业生缺乏毕业仪式感的遗憾,也唤起了各年龄段人群的情感共鸣。
仪式感的力量
毕业生为什么需要“仪式感”?
最大原因是,在群体氛围的感召下,仪式感可以更好地帮助毕业生完成身份切换:一场认真而庄严的授位仪式和毕业典礼,意味着学生身份的终点,社会身份的起点。
切换的不只是身份角色,还有“关卡难度”。
每个毕业生都该尽早知道:毕业之前,你其实一直是easy模式,人生如同爬塔,目标清晰,路径清晰,只要努力,就有意义,一切都有固定答案,成功是自己“考”出来的;但毕业之后,人生就逐渐转换至hard模式,此后漫漫长路,皆是独自“开地图”,一切都没有固定答案。
其实在毕业前,很多人就模糊地意识到这一点,面对未来广阔道路上的不确定性,他们多少会感到恐慌和担忧,似乎与象牙塔作别的一瞬,便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未来看似无限,却又没有抓手。
而此时,某些仪式能让毕业生更好地面对这一切。就像心理科普平台KnowYourself在一篇文章中所言:“尽管宣誓,丢毕业帽,拨帽穗这些行为并不能立马实现我们自我身份的转换,也无法带来确定的未来,但这些仪式都在提醒我们改变的发生,让我们做好告别过去,迎接未来的准备。同时,仪式上的那些优秀老师或校友的讲话,同学间的互相鼓励,都让我们更加坚定,减缓对不确定性的焦虑……仪式本身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它像是一个催化剂,帮助我们一点点前进。”
而这种作为“催化剂”的仪式感,源自毕业生对母校的归属感。
如果说总有一种力量能让人热泪盈眶,那么它最可能来自群体归属感,尤其是在毕业典礼这种仅此一次的场面——在这特殊的一天,体内分泌的内啡肽,会让毕业生不断强化四年来朝夕相伴的集体认同感。
但由于疫情,这种最美妙珍贵的人生体验,在今年被大大削弱。仪式感的缺失,让毕业生的大学时光,在平淡和遗憾中仓促收场。
曲目,弹幕,泪目
当你了解到仪式感的重要性,也就不难理解,这场毕业歌会在很大程度上给予他们的慰藉。
在表现形式上,这场由电影拍摄团队打造的毕业歌会,选择了阿那亚海边实景录制,在最大程度上弥补了毕业季仪式感的缺失:落日,清风,海边,星空,草地,图书馆……一切都像极了毕业时“该有的样子”,唤醒着共通的校园回忆。
在歌手名单上,有包括李宇春,朴树,老狼,毛不易,尤长靖,乃万NINEONE#,逃跑计划,沈以诚,橘子海Orange Ocean,夏小虎,低音赵鹏,六董等不同年代的歌手。以及Ayen何璟昕,B11合唱团, EZ音乐,飞鸟乐团,龚明威violin,团团子,ShondaXX,吴一凡等音乐区实力UP主。
更重要的是在曲目风格上,无论你打算以何种姿态应对未来挑战,都能从歌单中找到送给自己的那一首:无畏追梦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热血沸腾的《直到世界尽头》;不惧将来的《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多愁善感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暗藏情愫的《昨日青空》;迷惘孤独的《The Sound of Silence》;历经沧桑的《FOREVER YOUNG》,等等。
这些不同的姿态与情愫,对应着现实世界不同的面相与旅途。
如前所述,象牙塔抵御了现实世界的不确定性,这让你习惯了“努力就会有回报”,但真实世界不是这样,行动与结果之间没有“义务”形成正反馈,努力“不一定”得到奖励,无论择业,工作,感情,生活,你遇到的更多是考验,不是考试。
但也正因如此,这种与现实世界狭路相逢的快感,这种前路模糊不清的精彩,只有在社会上闯荡过几年的人才能明白。
他们对这种不确定性深有体会,也懂得年轻时对现实世界的冒昧。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追溯校园时光时总是感慨万千。
而从毕业歌会的弹幕中不难发现,不仅是今年的毕业生,不同年龄群体,都在从不同歌曲中回望自己的毕业季,唤起自己的毕业记忆。
事实上,“一代人有一代人之体”,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毕业纪念曲。
1991年大学毕业的老狼,三年后发行《睡在上铺的兄弟》,承载了一代人的校园记忆——这一年毛不易刚刚出生,并在26年后以一首《入海》(前段时间B站联合毛不易发布的毕业歌曲),“献给即将或已经毕业的人们”。
如今,在阿那亚的海边,他们一同歌唱,上述那些毕业生对未来的迷惘,则穿越时空。在海边图书馆,老狼在《睡在上铺的兄弟》中感叹:“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仿佛是来自晚辈的某种回应,毛不易在《入海》中唱到:“我们现在就要出发,有些问题还不需要回答,唱着这首歌,向着海的方向。”
当然,对于今年的高校毕业生而言,没人知道远方的大海,能否眷顾渺小的你——也正因如此,在临别之际,当毕业生们回忆往昔,许多歌曲都引来弹幕表白,表白的对象,有相伴四年的同窗,有不敢诉说的姑娘,更有过去四年不羁的大学时光。
嗯,无论是整场毕业歌会的曲目,还是某条猝不及防的弹幕,都让很多毕业生泪目。
结语:“那场歌会我也看了”
在《小王子》里,小王子问道:“什么是仪式?”他的狐狸回答:“它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B站用一场毕业歌会,在很大程度上重塑了今年毕业季的仪式感。我相信它会成为他们未来毕业记忆里,最美好的一部分。
也许很多很多年后,两个陌生的2020届毕业生偶遇时,会有这番对话:
“我是‘新冠’那年大学毕业的,那年我们学校没举行毕业庆典,我记得好像在B站看了一场歌会,唱的什么我差不多忘了,只记得是在海边。”
“啊!我也是那年毕业的,那场歌会我也看了,没准你还看见了我发的弹幕了呢。”
作者:李北辰,独立撰稿人,国内数十家媒体专栏作家,曾供职《南都周刊》《华夏时报》《财经》等媒体